楚云飞
回眸1981年深秋某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谁?这么早有什么要紧事?我拿起话筒,听筒传来四叔悲伤却仍镇定的声音:你四婶心脏刚刚停止跳动。我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叔父缓慢而清晰地报告:你四婶六点零五分,长长叹了一口气,便停止呼吸,心脏停止跳动。这时我才完全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可敬的四婶母去世了!脑海闪过一个数字:62,62!四婶母才六十二岁便与世长辞了!能不悲乎?四婶母并没有什么疾病在身呀,叔叔说她昨晚烫衣服,很晚才睡,但这也不是死因,后来我才知道四婶母原来有心脏病,也许是急性心肌梗塞吧?
晨星闭眼,晨月无光,苍天不仁呀!怎么好端端的一个婶娘,花甲年华便失去了宝贵的牲命?
四叔婶相敬如宾,四叔在报章刊载之诗词均以此笔名:楚人。楚行头,人在后,由此可见一斑。叔叔临终前,吩咐我为他校对诗文选:滕余集,楚人著。我想这是他对亡妻真诚恒久的缅怀。
忘不了在西营盘旧唐屋板间房,四妯娌和睦共处,领针线活,挤在房间里日夜操劳赶工,赚取微薄酬劳帮补家计的日子。更忘不了四婶领到一角几分,还给我几分钱下楼买饼吃。四婶结婚好多年才生育,六年共有二男二女,她教导弟妹应听兄姐的话。
一星期后,在香港北角殡仪馆举婶娘刘楚云女士葬礼,我堂弟正在美国修读化工博士学位,叔叔叫他不须赶回参加。
出殡那天,殡仪馆亲友花圈、挽轴摆满整个大厅,三个子女及众子侄一式佛教黑袍,在灵堂侧向前来致祭的人群鞠躬致谢。
灵堂两侧悬挂叔叔所撰之挽联:晨月无光邀斗驻 远方有子盼娘来。朴素而真切。
我母亲来到殡仪馆灵堂前,老泪纵横:老四啊,干嘛走得那么快呀?这是娌娌间真实情感的自然抒发。
丧事告一段落,叔叔照常上班,照原计划率团往汕头,视察香港潮州商会迎宾馆筹备进程,我以秘书身份随团前往,观光团均潮州籍知名人士,坐二等舱,我与叔叔同一个客房,客轮徐徐行进,天上月华如水,耳际哗哗水声,静谧安宁。
叔侄难得如此促膝交谈,我开门见山:四叔你才六十四岁,应该续弦,红娘会牵线的,我完全支持您!
到了汕头,叔叔约四婶娘之胞弟,妻舅同样支持姐夫另娶填房,以慰寂寥。
苍天有眼,红线有缘。翌年,叔叔便与新四婶成亲,我亲见新四婶在老四婶灵堂前下跪进香,口称姐姐在上,受妹妹一拜。
没有举行婚礼,只邀极少亲友在铜锣湾翠园酒家吃饭而己,一对新人,老大与我,另外两位是米业界同行好友辜先生和蔡先生,共六个人,坐一张小台。辜先生、蔡先生频频祝福。
幽默和善的辜先生悄悄地交给我一张字条:一对新夫妇,两件老东西。
一笑!
张恭名 3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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