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班轶事
忘不了1963年大学毕业后，到省实报到的那一天，烈日炎炎，心扉炽炽，刘校长、周主任予人热情干练，逻辑思维清晰的好感。
怎么样也没料到，学校竟如此信任一名新兵，派我担任十年一贯制首届九（三）班班主任，任教该班语文课。所谓初生之犊不怕虎，取了花名册便走马上任了！
（一）
九（三）班学生多是1946或1947年出生的。我刚大学毕业，22岁，比学生仅大五、六岁，顶多是个小兄长。我第一次到班里去，就碰到何式枢、何旭正、郭洁强抬着一块刚髹漆一新的黑板，手拎红蓝白三色粉笔，他们准备出版黑板报，参加班际比赛。
郭洁强一手秀丽的粉笔字，何旭正有画家的天资，加上何式枢聪颖的头脑，三人合作天衣无缝，连我这个中学阶段负责少先队墙报出版的辅导员，亦拍手叫好。
忙了大概两个小时，九（三）班首期墙报出版了，在版头，留下一个空位，何式枢邀请我题个刊名，我说我当辅导员三年，少先队墙报叫蓓蕾，他们都赞成，何旭正三几下手势，绘出了含苞欲放的花蕊，不愧明天的画家！
眼看天就要黑了，肚子有点饿，我趁他们去洗手间，快步到面包店买了四个酥皮面包，一人一个津津有味地送进肚子里去了。
（二）
我和学生真的打成一片。下午课外活动时间，班长李文煜带着个足球，叫大家一起去玩，他把四个组自然编为四个足球队，单循环比赛，每天一场，一个星期赛完。在那二百米跑道环绕的泥地足球场，起码有七、八个足球在滚滚风烟中飞来飞去，几乎分不出是谁的球，三、四个守门员经常错接别人的球，有时为扑救一记射门，两个守门员碰到一起，出尽洋相。最后第三组以全胜姿态荣登榜首，班长奖他们一个喝酒的长脚琉璃杯。
学生们很活跃，也很爱唱歌，我教他们唱《也门的晚霞》：晚风吹来悠扬的鸵铃……也门的晚霞多么迷人……有心的何式枢校长在2011年10月金秋之约，印好歌词领大家齐唱。
我领他们朗诵革命烈士诗钞：任脚下响着沉重的铁镣，任你把皮鞭举得高高……人不能低下高贵的头，只有怕死鬼才乞求自由……后来更以造型诗朗诵参加班际文艺汇演，荣获优胜奖。
（三）
那一年，全校举行跑步上北京群众性体育运动，以班为单位，累积公里数，完成广州至北京全程，开始我们班落后了，特别是女同学落后太多，我作了动员，保证尽快赶上来，我特别点名周惠芳、郑穗燕等人，今天下午每人跑五十个圈一万米，十个人就是十万米，我先让你们五个圈，说不定能比你们先跑完这一万米路程。激将法果然生效，那时我年轻力壮，换了一对白饭鱼鞋，就下操场赛起来了，当天共十六人，累计十六万米，男生也不甘示弱，才三天就跻身全校的前列位置。
但是这个班确实不是体育的料，学校田径运动会，偌多项目基本上没有哪个项目得到奖牌的。
崔蔓莱这个四眼妹倒是打得一手好乒乓球，可是学校没有进行过乒乓球比赛，想拿奖杯的瘾头也只是空想而已。
（四）
数班里最活跃分子非何式枢莫属，他风趣幽默，那天大扫除，何某扮演电影里的汤司令，一个一个分配工作，挑水、洗地、洗桌子，瞪着眼睛，放开喉咙，指着人家的鼻子，维妙维肖，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俊不禁，开怀大笑，惟独他不笑，傻傻的样子更让人不笑也不行啊，哈哈！偏偏这时候，大个子昵称黄牛，拎着一大桶水走到汤司令面前，汤司令果然似模似样命令：黄牛……
说到黄立，不能不提到学校管乐队，杨石青老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发掘这个吹大号的材料，杨老师说，吹小号、中号、圆号都容易找，吹大号确实不容易找，管乐队大号己经缺了好长时间，今天可真找到宝了。
好多年以后，在柯子岭中医安老院，一个炎热的夏日，一个魁梧的身躯风风火火来到813号房，我在记事本上写道：还是称呼你黄牛亲切点。
（五）
罗凝芬是个文静贤淑的女子，住在建设新村六马路一栋居民楼，这里人口稠密，多为劳工阶层，但邻里和睦相处，守望相助，居民栽花种草，俨然一小小乐园。
夕阳西下，绘出天边一襟晚照美丽图画，建设新村沐浴一片绛红的海洋。在建设六马路，我在上班途中遇到罗凝芬，她轻声细语，有点?觍，我推着单车，示意她一起走，沿着建设大马路拐弯经越秀北，很快到了学校。她说家里不安静，还是到学校自习安静些。而且有问题可以找同学。
到了课室，愿意到学校晚修的学生还真不少，罗凝芬的好友郑穗燕、钟容根从老远亦来了，学习成绩好的郑穗燕成了小教师，省实尊师守纪，勤奋好学，蔚然成风。
我巡视课室，晚修的人数一天天在增加，在这高考前夕，谁也希望读十年中小学能够考赢读十二年的！
（六）
刻骨铭心镌印在肺腑心扉间是这一幕——
2008年清明时节，严寒折磨着中了风成偏瘫的病人，这一天发烧至过了40度，刘校长指示赶快送去六楼急诊室，可怜我插了鼻喉进食，插了尿管排尿，床边又多了个输氧筒，输氧管插进我本己无空位的鼻孔。
我昏昏沉沉地躺着，还有意识感觉外面一阵骚动，是敬爱的刘校长引领一众十（三）班来探病的学生，刘校长嘱咐一个一个进来，在床边见一见面就退出来，千万别太吵，医生吩咐病人可能会酿成肺炎，不可掉以轻心。
我心里还是清晰的，学生一个接一个静静地走过我床头，喊了一声：张老师。夹着哽咽与深情，我心里数着：班长李文煜、莫家聪、罗斯宁、陈泽崧、莫汉光……像在万里长空又像在万丈深渊，更像殡仪馆向遗体告别！
（七）
十（三）班藏龙卧虎，莫家聪是广州著名的儿科专家，罗斯宁是博士生导师、元明小说专家，郑穗燕是广州地铁权威工程师，她的签字就是通行证，邝铁池成广州污水处理工程权威，李文煜在银行界建树良多，李希杰是香港中联办常任医师。还有更多人类灵魂工程师活跃在三尺讲台，为培养未来社会栋梁而孜孜不倦战斗在第一线。
金秋之约，团支书主持了盛会，十（三）班有十五、六人参加，聚餐后还移步上我家里看我单手在银屏上点击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多么有历史价值的一击啊！
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仅偶然在凤凰卫视中文台见到佛山二中学生提到周惠芳老师的名字，辗转通过校博与周老师联络上了，于是谈诗论文，供稿博苑。恰好张老三曾在佛山二中教过书，而堂姐是佛山一中教师，山寨友还专程到佛山拜访周老师呢！
水白山青风物好，桃红李绿十三班。
（八）
报喜不报忧乎？十（三）班两年，还是有不尽如人意之处。
刚开学，有一个女同学己经入了课室，我看花名册，该生年龄稍大，是1944年出生的，也许是不好意思还是别的原因，她第三天便不告而别，据说连退学手续还未办妥。这个班实在人数37人，稍少了一点，有利于我批改作文，一学期一次进行面批，学生反应很好。
班里坐在最后排，一个叫Wjx的同学，从不与人打交道，我行我素，毕业后即消声匿迹，多年以来没人联系到他，诚一憾事也！
很多年之后，赵雁贞去广州，见到叫C hd的同学，据说C同学对我很反感，问其原因，三缄其口，死也不说，我也一头雾水，只有一笑置之。
岂能事事尽人意，无愧于心自坦然。
张恭名 4月23日
题图：省实平山堂（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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